府天 作品

第九十八章 受傷的世子

    

動都不敢動,哪怕是外間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她也依舊僵硬地維持著自己的姿勢,腦海中飛速地思量著剛剛發生的事。這張家不能呆了,她一定要盡快回家!夜色已經深了,外頭一絲風都沒有,靈堂前那棵大槐樹的枝葉在慘白的月色底下一動不動,投下了大片大片濃重的陰影,越發顯得陰氣滲人。白靈堂中那此起彼伏的哭聲如今已經幾乎聽不著了,隻偶爾傳來了一兩聲嚶嚶飲泣。靈堂一角,醒過來之後執意要到靈前守靈一晚的章晗正低頭一張一張...不止是章晗大吃一驚,就是其他人見到趙王世子這光景,也全都吃驚不。太夫人便第一個扶著王夫人的手從石階上快步下來,匆匆行了一禮便衝著淄王道:“這是怎麽回事,趙王世子是受傷了?怎麽剛剛外頭稟報的時候沒提這一茬,殿下你呢,可有什麽磕著碰著?”

太夫人先問趙王世子,再問淄王,這自然是因為陳善昭的傷是看得出來的,而淄王陳榕看上去雖完好,可也保不準裏頭有什麽名堂。見陳榕的臉上有些不自然,顯見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一貫鎮定的她就更慌了,竟一把抓住了陳榕的手。

“殿下,這種時候還來見我這老婆子幹什麽,你們應該趕緊回宮讓太醫好好瞧瞧!”

陳榕被太夫人得麵色發青,連忙抽出手來,哪裏還有那種素日溫文爾雅文采斐然的樣子,竟是滿臉窘迫地道:“外祖母,我沒事,善昭是看我那時候被那匹馬一驚失神,所以把我撲到了一邊,結果頭磕在了青石上受了傷。要不是他不去救安國公府的姐卻來救我,也輪不到陳善聰去救安國公府的那兩位姐。”

到這裏,陳榕想到那時候混亂的情景,一時又有些失神。那匹馬猶如瘋了一般徑直朝他們這邊衝了過來,結果安國公府的那兩位姐,還有景家姐驚呼一聲就往自己和陳善昭這邊靠。可他從在習武上頭就根本沒下過功夫,那時候完全驚呆了。要不是陳善昭把就要靠到懷裏的姑娘順手推開,然後一把撲著他往旁邊一滾,他簡直不知道是個什麽結局。

盡管陳榕此時此刻出來的話未免有些沒條理,可其他人還是都聽明白了。一時間,太夫人和王夫人幾乎同時雙掌合十連聲念著阿彌陀佛。顧抒和顧鈺亦忍不住慌忙追問經過,而嘉興公主則是嗔怪地召了陳善昭過來。毫不避諱地伸出手去摸他那纏著紗布的額頭。

“你也是的。這麽冒冒失失,救人是好的,可你好歹顧惜自己!”盡管比陳善昭大不了幾歲,可嘉興公主口中帶著理所當然的長輩語氣。又沉下臉道,“那外頭捎信進來的時候。怎麽會隻安國公府的姐被馬所驚,提都不提你們都一塊遇險的事?是你們兩位潢貴胄要緊,還是她們這兩個安國公的孫女要緊?”

嘉興公主平日鮮少動怒。此時這眉頭一挑。卻是氣惱已極。然而,陳善昭卻沒事人似的,伸手彈了彈腦袋,隨即齜牙咧嘴地笑了笑:“十二姑姑,別生氣,真沒事。你別聽十七叔誇大,什麽額頭磕在青石上。隻是我太不心,那一滾滾得太狼狽,不但擦破了十七叔的手臂,結果還把自己的腦袋磕出了一塊烏青來,未免看著嚇人,這才趕緊纏上了紗布。至於報事的時候不提這次遇險麽……估摸著相比咱們兩個囫圇完整的,那幾位嚇暈了的姐太顯眼了,那邊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人,府裏人隻是遠遠看了一眼打聽了一下,本末倒置也不奇怪。”

他越是這樣輕描淡寫,太夫人聽著越是覺得驚心動魄,一時也忍不住扶著王夫人過來,滿臉愧疚地看著陳善昭纏得嚴嚴實實的腦袋,隨即便開口道:“傷成了這樣子,世子還是先回去將養!來人,快去把我的轎子備好……”

“老祖宗,還是讓他坐我的鳳轎吧!”

嘉興公主見太夫人一愣之下連忙點了點頭,正要出口吩咐,卻見陳善昭從懷裏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給了她。她見狀頓時呆住了。下一刻,她就聽見了一句讓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話。

“十二姑姑,這是你讓我在古今通集庫裏抄出來的那兩本佛經,都抄在一塊了……”

“你這個呆子!”嘉興公主終於明白陳善昭受了傷還特意跟著淄王陳榕進來是為了什麽,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敲他的腦袋,可如今的陳善昭早已不是剛進京時那一丁點身高了,她伸出手去卻發現怎麽都夠不著他的腦袋,隻能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眼,“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這種東西!”

“我斷斷續續利用午休空閑的日子抄了好些呢,要是有什麽差池豈不是又得重來?再,十二姑姑你不是要印出來散出去給珍哥祈福嗎?”

看著陳善昭神態自若地站在那裏,笑得沒心沒肺,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章晗隻覺得心裏不出的滋味,一時間想到了自己上一次同樣在這隆福寺利刃加頸的舊事。盡管趙破軍死死瞞著了她的父母兄弟,可萬一這事情傳到他們耳中,她幾乎可以想見父兄的暴怒,母弟的傷心,此時此刻這番話出口,竟是覺得感同身受。聽他出了祈福二字,章晗終於忍不住了。

“世子,做事總有個輕重緩急,莫非您剛剛受了傷,這經文托淄王殿下送進來,公主就會怪罪您?有您這一番心意,公主必然十萬分感念,哪怕經文得與不得,都在其次了!趙王府就隻有您一個人在京城,您既然已經受了傷,您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不在身邊的趙王和趙王妃著想,為東安郡王這些弟弟們著想,為淄王殿下著想,受傷之後就應該趕緊回去讓太醫好好瞧一瞧。否則萬一有個好歹傳到前頭,不打仗的趙王東安郡王未免心裏存著惦記,趙王妃知道了,兒行千裏母擔憂,原本就心中掛念,此次又得多傷心?”

然而,偏生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後頭傳來了一個惱怒的聲音:“晗兒,你這是什麽話,趙王世子是何等身份,況且這兒還有公主和太夫人二夫人,哪有你話的餘地!”

眾人正因為章晗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而驚愕,突然又聽見這話,不禁都循聲望去。見張昌邕和顧鎮顧銘匆匆趕了過來,太夫人立時皺起眉頭,王夫人更責備地看了一眼兩個兒子。顧銘回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顧鎮則是淡淡地道:“二姑夫,晗妹妹這話並無失禮之處,你不用責備她。”

章晗卻隻是瞥了張昌邕一眼,沒等其再什麽,她就再次看向了陳善昭。見陳善昭亦是眼睛古怪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得惱怒地側過了頭去不理他。張昌邕攪局也就算了,莫非你也覺得這話不對?

“沒錯沒錯,晗妹妹你把我剛剛想教訓這個呆子的話全都去了!”嘉興公主適才見自己的駙馬出言解圍,她立時笑了,又伸出手指最快更新)打量了張茹幾眼,發現其和隆平侯夫人都是自己沒見過的,略一思忖也沒多想,隨即便對太夫人道,“外祖母,真的沒事,否則我就直接回宮去了,也不會再來看您。今本是好端端的為已故二姨母做法事,誰知道竟被我們鬧得這樣雞犬不寧,都是我失察之過。”

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陰霾:“您放心,這事情一定有人得給個交待!”邕臉色不好。他索性站在那兒一聲不吭。而張昌邕頓時沉下了臉。枉他還以為宋媽媽是個聰明人,想不到竟這麽蠢!如此也好,聽侯府處置人,都是讓人不能聽不能,料想之前的瞞過海李代桃僵應當能混過去!隻是,章晗的母親和弟弟竟然會莫名其妙從別院裏頭消失,偏生他因為張瑜過世的事情整飭上下,人手捉襟見肘,就連這管家也是才剛收來的奴仆,再加上調任沒法大張旗鼓追查,隻能回頭找機會再去質問那丫頭了!話回來,他好容易調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