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作品

第六十六章 書呆子之一

    

就是理迴圈,報應不爽!”這一晚上,張琪卻不像昨晚上那樣倒頭就睡,和章晗睡在一個被窩裏頭,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輕聲問道:“是不是咱們之前對老祖宗表明心跡是要留下來,老祖宗覺得宋媽媽挑唆咱們兩個主子不算,自己又捲了貴重東西先走,所以才讓那個顧管事整治宋媽媽?”“看來你如今真是大有長進。沒錯,你對了一大半。”“那還有一半是什麽?”“還有一半是因為太夫人讓我去做一件事。我卻這兒是宋媽媽的地頭,所以太夫人...章晗隻覺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皇帝不知道是幾時來的,也不知道為何外頭不曾有人事先知會一聲,更不知道究竟聽去了多少眾人的談話,此時此刻敬妃這番陳情可以是被逼出來的,但仍然擔著巨大的風險。盡管章晗低伏的頭隻能看見地上平整的青磚,可還是能依稀察覺到那位至尊的情緒變化。

“不愧是敬妃。”

皇帝不知喜怒地如此評價了一句,隨即就衝著顧淑妃問道:“淑妃,你昨日提到的兩個外甥女兒,便是她們?”

顧淑妃連忙直起身來,恭聲答道:“回稟皇上,正是臣妾的外甥女張氏,還有她的幹妹妹章氏。”

“抬起頭讓朕看看。”

皇帝完這話,便看著三個嬪妃後的那兩個姑娘緩緩抬起頭來。那個一身霜色的滿臉侷促,擱在身前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甚至因為緊張而用力過度,指節處亦有些微微發白。而那個一身淡綠色的則稍微從容一些,但亦雙眼低垂直視地麵。雖是絲毫不相似的兩張臉,但禮儀卻還都頗為嫻熟。

記得之前因彈劾顧長風任人唯親,幫妹婿謀京官,他讓顧淑妃召兩人入宮的時候,問起過顧家女婿張昌邕,那個不是親生女兒的了些對張昌邕不利的實話,言談間有些為顧淑妃之妹鳴不平的意思。也是此女在隆福寺為了護著幹姐姐,竟以自盡相逼,至於秦王府的那樁事情,也有人回報了他。由此可見,惠妃和敬妃所言秦王妃的私心,確實是昭然若揭。

因而,又看了一眼兩人衣著。他便開口道:“都起來吧。”

盡管隻是這麽一會兒,但包括三位嬪妃在內的眾人都已經渾身僵硬,膝頭的痠痛就更不用了。章晗見張琪扶著地老半晌都沒能挪動,把心一橫便攙扶了她一把,可等到站起身的時候,就發現皇帝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她慌忙深深低下了頭。

“朕隻是隨處走走,突然起意就到長寧宮來逛逛。”

隨口了一句。皇帝方纔在炕上之前顧淑妃的位子上坐了下來。不等顧淑妃吩咐人去沏茶來,他就開口對惠妃和敬妃道:“淑妃難得見家裏人,你們兩個腿也太長了些,偏偏揀在這種時候到她這兒來攪局。”

這話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從子口中出來,惠妃和敬妃自是慌忙請罪告退。可皇帝卻擺擺手道:“來了就算了。此次朕把諸皇子皇孫選妃的事交給了你們三個,你們三個隨時隨地商量,原本是應該的。隻不過。敬妃剛剛指斥秦王妃私心太重,朕也想對你們三個囑咐一句,凡事不要私心過重!”

“臣妾恭領皇上教誨!”

皇帝如此訓誡。顧淑妃和惠妃敬妃自然慌忙再次行禮,而章晗也顧不得其他,索性就攙扶著已經有些木了的張琪一塊跪了下去。然而,就在這時候,她隻聽得皇帝又開口道:“家之中。倘若上上下下都能彼此扶持少些私心,朕也可以省些心!淑妃,難得你見家人,今日既然給那麽多人攪擾了許久,你中午就留她們用飯吧!”

顧淑妃眼尖,瞥見皇帝完這番話便徑直起身往外頭去了,她連忙高聲道:“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隨著裏裏外外這一聲聲響起,章晗終於暗自舒了一口氣,等顧淑妃和惠妃敬妃起身,她這才扶了張琪起來。這時候,惠妃敬妃絲毫沒去追問剛剛外頭緣何沒一個人出聲,兩人都忙不迭地提出了告辭,顧淑妃自然不會挽留,等把兩人送到正殿門口,她攜著章晗和張琪回到東暖閣的時候,也忍不住輕輕籲了一口氣。

幸好惠妃敬妃兩人都是知道分寸的,沒太多要命的話,否則今就真的是糟糕透了!

她接過這時候才進來的夏雨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角,旋即就抬頭吩咐道:“去廚房吩咐,做幾樣家常菜,清淡一些。”

皇帝留飯的話夏雨在外頭也聽得清清楚楚,此時連忙答應一聲退出門去。直到這時候,顧淑妃才拍了拍依舊有些懵懵懂懂的張琪手背:“曆來外眷進宮,至多盤桓一個時辰,似上次你們二舅母和三位姐姐來,也是因為江都郡主相邀,這纔多留了一會,更不用宮中留飯了。由此可見,皇上對你們姊妹的印象都還不錯。”

張琪根本沒敢抬頭去看那位子,隻記得那蒼老低沉的聲音,根本連模樣都不知道長什麽樣,此時聽顧淑妃如此,她頓時異常錯愕:“咱們剛剛都嚇得傻了,什麽話都沒過,皇上哪能對咱們有什麽印象?”

而章晗膽子大些,眼角餘光約摸瞥見了那位至尊子的麵貌,隻覺得乍一看是個尋常老人,可言行舉止中那種九五之尊的氣勢卻非同一般。人都子之威震懾下,果然是如此,可要什麽皇帝對她們印象不錯,她卻怎麽都難以生出那感覺。

“印象如何,未必要話。”

盡管被子突然出場一攪和,但顧淑妃此時的心情卻頗為不錯,笑語了一句,拉著兩人又是東拉西扯問了她們到京城後的情況。眼看快到午飯時分,外頭卻通報進來,道是淄王陳榕和趙王世子陳善昭一塊來了。聞聽此言,顧淑妃頓時微微一愣。

“今不是在文華殿聽楊先生講書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楊先生身上突然有些不好,所以我就派人去向禮部了一聲,又去向父皇請示過,請楊先生先回去了。”

隨著這話,淄王陳榕就進了屋子來,後頭則是陳善昭。叔侄二人一模一樣的石青色袍子,隻有鞋子有些區別,陳榕是青緞朝靴,而陳善昭則是黑色千層底的布鞋。兩人一進屋子瞧見章晗和張琪起身行禮,因纔在外頭聽過她們來了,陳榕笑吟吟地擺手吩咐免禮。和陳善昭一塊對顧淑妃行過禮,緊跟著,陳善昭向二女微微頷首,這就算是見過禮了。

“善昭正好找我借兩本書,我記得此前擱在母妃這兒了,他從前也是常來的,所以我就把他領了過來,一時忘了母妃這兒還有客人。”

“你還呢。我難得見一見孃家人。她們一來惠妃和敬妃就來了,緊跟著便是皇上,然後你也帶著善昭這孩子來攪局。”嘴裏雖嗔著,但顧淑妃轉瞬又笑道,“才讓廚房多做了幾個菜,你們兩個也就不用回去吃那兒的大鍋飯了。正好在我這兒用了再回去。”

淄王陳榕自然連連道好,而陳善昭也大大方方地道:“多謝淑妃娘娘,文華殿那邊的膳食都是光祿寺送進來的。好端端的食材卻做不出滋味來,實在是暴殄物。之前十七叔帶我到長寧宮來找書,我就尋思著。是不是能在您這兒蹭一頓飯。”

顧淑妃一時啞然失笑,陳榕也忍不住笑道:“能把蹭飯這理由得這麽光明正大的,也就是你了!”

驟然有這麽兩個潢貴胄的加入,張琪自然更加不安,而隨著到外頭明間擺飯的時候。章晗見陳榕一手攙扶著顧淑妃,而顧淑妃另一隻手卻拉著張琪,一時隻覺得異常難解。而這時候,她突然察覺到一旁投來了一道視線,側頭一看,就隻見陳善昭正衝著自己眨了眨眼睛。可再看時,剛剛那表情便彷彿是轉瞬即逝似的,再也不見半點端倪。

這一頓飯,吃得興高采烈的,大約隻有趙王世子陳善昭,淄王陳榕顧淑妃也好,章晗和張琪也罷,見那麽一位人前溫文爾雅的趙王世子用絕佳的儀態添了兩碗飯,將一個個盤子全都掃了個底朝,全都是瞠目結舌。直到陳善昭放下筷子笑眯眯地道了聲吃飽了,陳榕才難解地問道:“光祿寺不溫不火的飲食確實難吃,可你家裏的廚子難道也那麽不中用?”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是母親從就在我耳邊唸叨的,再加上我飯量大,不知不覺就養成了這習慣。”陳善昭彷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欠了欠身,“讓淑妃娘娘見笑了。”

“見什麽笑,都知道你母親儉省,可沒想到竟然這麽教你!”

被陳善昭這麽一攪和,氣氛方纔稍稍活躍了一些。漱過口用了茶之後,顧淑妃吩咐夏雨帶著陳善昭去找書,讓章晗和張琪扶著自己到外頭長寧宮院子裏散步,而淄王陳榕又向張琪問起了太夫人的情形。盡管看似尋常一家子散步閑話家常,可章晗卻總覺得心裏極其不踏實。

好一會兒,陳善昭方纔從裏頭抱著一堆連人都幾乎看不見的書喜滋滋地出來,哪裏像他之前所隻是借“兩本書”?顧淑妃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叫了陳善昭隨行的太監進來,等那一堆書都換了手,她才開口道:“愛書如癡是好事,可你也別老是秉燭看書到深夜,沒來由傷了身體。”

見陳善昭那一臉愛書成癡的樣子,想到此前他從福生金銀鋪旁邊那家書齋出來的懶散模樣,還有後來兩家全都被查抄,一個右都禦史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全數倒台,這其中隻怕多數都是他的算計,再想到他居然信口開河叫她表妹,章晗忍不住就挑了挑眉。

這個人,太會裝了!

她正這樣想著,帶著那抱滿了書的太監往外走了沒幾步的陳善昭突然轉過頭來,徑直看著她道:“對了,差點忘了告訴淑妃娘娘和十七叔,父王已經定下了正月二十六動身,三弟四弟隨軍。聽這時節遼東還是寒地凍,著實辛苦他們了……”

陳榕忍不住打趣道:“你要真心疼你那三弟四弟,你就少看些書多多練武,也跟著三哥趙王上陣不就得了?”

“不成不成,人各有賦,不能強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粟,幸好我留在京城,否則行軍之中哪有時間看書?”

笑語了一句之後,陳善昭方纔長揖告辭。看著他步伐輕快離開的背影,章晗不禁心中一動。二十六動身,那她近日之間,卻是得去和父兄道別了……他這話,怎好似是對她的?

ps:聽月底有雙倍月票活動,真糾結,都不知道該不該要粉紅……(未完待續)。要知道,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各式各樣的流言謠言沸沸揚揚,唯一欠缺的便是真正準確的訊息。有時候。一個訊息比千金還珍貴。”在武寧侯府住的這幾個月,章晗已經深深體會到了陳善昭所的話確實是至理名言,而他此刻提出的這件事也讓她著實無法拒絕。要知道,父兄調入趙王中護衛,母弟跟著趙王妃回保定府,可以,章家已經幾乎登上了趙王府這條船,她幾乎沒了其他選擇餘地。因而,她幾乎沒有經過太多的考慮,便抬起頭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