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作品

第三百二十六章 巾幗亦烈性,手足不領情

    

親朋鄰舍,不能把人丟下,而顧長風總不可能把人全都調去中軍,章鋒苦求之後,顧長風也就索性任由其繼續管帶他們。這些年來,他們雖不是最前鋒,可好幾戰都是險之又險,單單論斬首功和部屬殺敵的戰功,章鋒就已經遠不止升遷一個總旗而已,分明是顧長風有意壓著章家父子的功勞!好在趙王肯用人,趙王肯賞功!章晗何嚐不知道父親就是輕描淡寫的性子,瞪了章鋒一眼,她又擦了擦眼角,這纔有些詫異地看著正房道:“大哥是怎麽回事,看見...麵對章晗這單刀直入的一句話,王淩思量再三,索性爽快地點了點頭,又勸慰了兩句特工梟雄全文閱讀。

“大嫂,雖軍情急報道是開平告急,但開平從已故太上皇即位之初便開始修繕經營,至今已經有二十年,高築牆廣積糧,再加上兵員都是訓練有素,水源亦是打有深井,供給充足,章大人老成持重用兵穩重,不會輕易讓虜寇得逞的。”

從王淩這個定遠侯手把手教導長大深通軍略的女兒口中聽到這話,章晗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便點點頭道:“父親早就和我過,既是上了戰場,便要把生死置之於度外。既然領命鎮守開平,便有相應的覺悟。”到這裏,她頓了一頓,隨即冷笑道,“不過,四弟妹可知道,如今朝中對於遭受虜寇襲擾的開平等地,是個什麽看法?”

這幾王淩一直守在清寧宮,盡管陳善睿和陳善嘉兄弟隨著陳善昭,常常被皇帝召見與文武重臣一同商議這一軍國大事,然而她根本沒有機會和陳善睿獨處,因而也沒機會去問都商議出了什麽。此刻聽到章晗這一問,她本能地覺著事情可能會有問題,當即問道:“他們怎麽?”

“哪怕此次守得住,等到這一回虜寇兵鋒過去,就棄守開平!”見王淩勃然色變,她便一字一句地,“不止是開平,北平行都司的全寧衛、大寧衛,以及開平左右前後中屯衛,一並都要棄守,廢北平行都司。而在西北。亦是要棄東勝衛、雲川衛、豐州。”

“這些敗家子!”王淩一時又驚又怒,竟是拍案而起道,“太上皇屍骨未寒,他們怎就敢這樣!當初為了拿下那些地方。多少將士浴血奮戰,死傷多少人纔拿下來的地方,而為了修築衛城屯田自給。又耗費了多少時間多少錢糧,他們竟然想要丟了這些城池!”

看到王淩的反應正如自己預料的那般,章晗隻覺得心頭微微一鬆,當即開口道,“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那些地方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但既然為了維持這些地方耗費巨大。還不如痛下決斷丟就丟了。更何況,整個北麵和西北沒有可以獨當一麵的人,既如此,把兵力龜縮起來守禦,便是很必要的。用文官中間一句通俗的話來。開疆拓土窮兵黷武,漢武帝晚年空了國庫就是前車之鑒。”

“狗屁!”王淩一時柳眉倒豎,臉上盡是殺氣騰騰,“按照他們的法,年年進犯歲歲納貢,還得倒貼和親的公主,那倒是下太平的美談了?打仗是要死傷,是要錢糧,但有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要是邊疆沒有派得上用場的鐵軍,看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世,一旦亂起來怎麽辦!我知道那些老家夥都是想著什麽,一個個都對安史之亂後藩鎮擁兵自重的例子憂心忡忡,可他們也不想想,這把武將都養成了軟蛋。前朝是怎麽亡的!”

到興起,王淩忍不住狠狠捏緊了拳頭,到最後察覺到自己失態,她本待掩飾幾句,可看見章晗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想起自己和章晗同甘共苦了這麽久,性子脾氣也瞞不過去,她索性坐下之後有些嗔怒地道:“大嫂,你故意的!你知道我最恨那些軟骨頭!”

久未和王淩有這般深談,此時此刻經過這麽一番對話,彷彿關係又回到了從前那親密無間的時候,章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笑過之後,她便正色道:“四弟妹,我自然明白你的性子,所以今才留你下來。太子殿下剛剛暈倒被人送回來,回清寧宮之前卻對我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今朝廷除了商議開平之圍,還在商討的更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以誰去鎮守北平!”

章晗丟擲了這樣一個話題,王淩頓時吃驚不。同樣善於審時度勢的她倏忽間就明白了章晗的用意所在,可正因為明白,她不由得有些難以置信:“大嫂,你的意思莫非是,讓善睿去鎮守北平?”

“難道你覺得四弟不合適?”

王淩不禁沉默了。她當然知道丈夫心心念念想的是什麽,當然知道他仍然惦記著東宮不想罷手。可在她看來,與其在京城被人慫恿,與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陳善睿還不如領兵一方,以功績來話!想歸想,隻看如今皇帝諸子都留在京城,諸世子郡王也都留京不遣,即便陳善睿封了燕王,她卻知道這幾乎是奢望。然而,章晗直截了當地提出這一條,無疑表示陳善昭對此亦是首肯的!可是,當今皇帝陳栐便是由趙藩入主大寶,難道陳善昭就不擔心陳善睿會故技重施?

躊躇了許久,她方纔低聲問道:“大嫂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若是四弟也願意,太子殿下願意領銜提出此事。”

“你讓我想想。”一想到不用在京城憋著,盡管談不上海闊憑魚躍,高任鳥飛,可終究可以放手一搏,王淩忍不住陷入了猶豫和遲疑中。等到章晗欣然點了點頭,她方纔有些心神不寧地轉身出了屋子。當走到屋外,看著空中那一輪缺了一塊的明月,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宿在東宮這一晚上,妯娌三人感覺各異。魏氏是著實累得慌了,一沾著枕頭便呼呼大睡,甚至還發出了均勻的鼾聲;陸氏是瞅著屋子裏那些簡樸的陳設,思量章晗是不是故意擺給她們看的,翻來覆去直到下半夜方纔終於閤眼;至於王淩,腦海中想著章晗所的話,整整一夜她都在輾轉反側,次日一大清早用冰涼的井水敷了臉和眼睛,這才最終換上了斬衰出門。

回了清寧宮,一整個白,她都沒有找到機會和陳善睿單獨話。直到夜晚來臨時,遼王陳善嘉提議大家輪流去睡兩個時辰,養精蓄銳,她這才終於尋到了機會。然而,當把事情大略透露了一二,她甚至沒有這是章晗的提議,陳善睿仍然在乍一聽之後便勃然色變。

“北平?鎮守北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什麽?”倘若不是礙於這是在清寧宮,陳善睿的咆哮幾乎能掀翻整個屋頂,“你忘了父皇是怎麽才能登上大寶的?是因為他得了你和大嫂拿到的密詔,是因為得到了正統名分,否則,他就隻能一直窩在北邊那一畝三分地,眼睜睜看著九叔登基之後拿他開刀,最多到那個時候才忍無可忍發兵!要是我去鎮守北平,就同樣會陷入那個困局!而且,父皇便是從那裏起家的,你以為他們會不提防我?到了那時候,隻要錢糧稍有不繼,我的喉嚨就會掐在別人手上!”

“你就那麽想豁出去爭?你隻想著贏了之後能夠擁有下,可你難道就沒想過,你輸了不但是一無所有,興許連自己都可能搭進去?”王淩看著猶如受困的熊一般來回亂轉的陳善睿,心裏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若是能夠跳出京城建藩北平,未必就不是一條海闊空建功立業的路!大哥不是九叔,他能夠容得下人!更何況你立下戰功,未必就沒有機會……”

“大哥從前自然不是九叔,但他今後卻未必不是九叔!”陳善睿冷笑了一聲,隨即眼神便彷彿刀子似的看著王淩,“你一個勁勸著我去鎮守北平,莫非是怕到時候生死相爭,我拖累了你?”

“你……”王淩隻覺得一口氣憋在了喉嚨口,見陳善昭臉上滿是陰霾,眼神晦暗,忍無可忍的她不禁狠狠道,“要是怕死,你以為當初我會嫁了給你,那時候趙藩的情形好到哪兒去了?要是怕死,你以為我會留在京城陪著大嫂,你以為我們能逃出生全是運氣?要是怕死,你以為我們不會在京城裏潛蹤匿跡,用得著豁出去鬧了那一場又一場?陳善睿,算是我瞎眼看錯了人!”

看到王淩撂下這麽一番話,便如同旋風似的從身旁掠過,陳善睿隻是一愣神,再伸手想去拉她的時候,入手的便隻有輕飄飄的一截空氣。他看著妻子那背影呆呆愣愣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追出去,而是頹然到了床榻邊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心中想起了開平有變的訊息傳進京城時,杜中對他的那些話。

北平固然好,北平佈政司固然是他從長大的地方,但那兒太了,太了!這一次若主動請纓帶兵,再要回朝就難了。而大哥想讓他屈居這一隅之地,可是他不願意!

當一身斬衰的王淩突然從裏頭跑了出來,正在明間靈堂內的守靈的陳善昭和陳善嘉兄弟兩個頓時吃了一驚。而陳善嘉見人根本不理會自己就匆匆往外去了,他趕忙推了一下旁邊的魏氏,又開口道:“你快出去看看,宮中這會兒四處都落鎖了,別讓四弟妹走錯了地方!”

“哦哦……”

等到魏氏匆忙追出去,陳善昭方纔垂下了眼瞼,心裏知道,章晗固然是對王淩出了那一重意思,但隻怕他那四弟不願意接受。在陳善睿看來,蒼鷹翱翔的地方不應該隻侷限於那一塊空,卻沒想到至少那樣還有一片可以自由翱翔的空。既然這位四弟不願意,北邊的困局,他隻能另想辦法了!要把那些國土拱手讓人,他日後如何對得起剛剛去世的祖父!

想到這裏,他拍了拍頻頻往後頭門那邊張望的陳善嘉,沉聲道:“三弟,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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